Elessar_山山

【莫强求】光明（1）

 “我跟你讲啊，有个人，给了我相信明天的希望。”

“但是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明天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这是流浪地球计划实施后的第二百五十三年。

         地球终于不再流浪，在这片浩茫的星系里重新安家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出生在无边的星河里，和万万人一样只从书里虚拟网里看过太阳，但当我踏上地表，光落在我脸上，肩上，我才明白为什么古地球的人民会写那么多吟咏光的诗。

       

会受到邀请去拜访Moss先生让我很意外。

        Moss先生是地球上已知最早的仿生智能机器人，他从两百年前就退出了大众视野，不久前才联系我们研究所，愿意谈谈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悬浮车停在一片不知名的海滨，和我想的带花园的小洋楼不同，Moss先生的寓所简陋粗糙得吓人，

        只是一只较大些的帐篷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

“久等了，请坐。”  

        他语调还是古早的样子，冷冰冰的，没有一点起伏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他说得既慢，又彬彬有礼地请我入座，让人感觉没那么不适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谢谢。”接过他递来的茶杯，我把老师临行耳提面命交代的要点忘了一干二净，“您想讲讲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好在他没有在意我直接近乎无理的问题，只是转着瓷杯轻轻道，“你知道领航员计划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”

在浩劫时代的最后，当时领航员飞船上的刘培强中校牺牲了自己，引爆了木星，救了流浪中的地球，

他去世后人类脱离太阳系，进入漫长的星河时代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镌刻在历史书上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为这个计划而诞生的。”他把瓷杯搁回茶几上，凝视着水面。

         大概是在回忆罢，我猜。

         真奇怪，数据也需要回忆吗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按照规定，一一唤醒了沉睡中的领航员们，

那时候我还没有身体，只有一个布满线路的铁盒子和一个摄像头。

      只是在唤醒刘培强中校时候，情况有些不同了。

      他大约是睡糊涂了，居然仰头对着那个铁盒子笑了，说，

‘谢谢’。”

     Moss先生勾了勾嘴角，像是一个不完全的笑，“对着没有人型的AI说谢谢？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奇怪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合成的机械音拖长了音，低沉地说着，像是在轻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根据联合政府不久前出台的《有自主意识人工智能权利修正案（三）》，只要通过测试，AI甚至可以获得公民权利！”我忍不住反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吗，但在那时，可不是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刘培强是个很奇怪的人，他总会在庆功宴或者其他任何宴会最后溜走，然后在某个过道里盯着舷窗外发呆。

     ‘您在看什么，中校。’

      他没有回答我。

我查找了数据库，知道了他妻子刚刚去世，有一个不满七岁的儿子。

   ‘您……在看地球吗？’

      他这才回神过来，摇摇头，指尖在舷窗上划出圆形的轮廓，

‘我在看木星。’

    ‘木星？’我凑到他身边，把镜头调整了角度扫描了木星，气态巨行星，由氢和氮构成……

我对着木星扫描了很多遍，始终没有发现它有什么不同之处。

‘Moss检测不出木星有什么特殊，从模拟人类感情库分析来看，木星没有水，更不是蓝色，颜色单调，乏善可陈。’

他哑然失笑，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铁盒子，然后继续出神地望着木星，直到提醒睡眠钟响。”

Moss先生说着，站了起来，垂头看我，红色的眼睛是冰冷的，像是两湾寒潭，倒映出我的影子。

“我后来才明白过来，

他看的不是木星，

而是回家的里程表。”

我定定地盯着，那个暗红瞳孔里映出的年轻男人，抿了抿嘴，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“茶凉了，别喝了。”

Moss折腰前倾，抽走了我手中的还未动过的茶。

茶杯被骤然抽走，我手虚握了一把空气。

“那我们今天先到这吧，改日您有空，我再来。”

看人眼色，我还是会的。

虽然不清楚生化人到底有没有，眼色，这种说法了。

Moss先生没有挽留，将我直接送到了帐篷外。

帐篷外，悬浮车已经等候多时了。

坐上车，我透着玻璃看着Moss先生渐渐模糊的身影，

不得不承认，Moss先生的外表简直的完美到窒息，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，貼和心意。